秋枣

【日黑】救赎（一）

•被领养小孩弟x普通幸福家庭小孩哥

•只是想看幸幸福福长大的小一哥和弟弟

•（后期会有）双向暗恋，本章主亲情向

•没有血缘关系注意

•现pa

•继国父母性格与原作相差略大，都是好人

“严胜，今后他就是你的弟弟缘一啦，作为哥哥可要多照顾照顾他。”一个长得与他相像的小孩紧紧地攥着母亲的衣袖，躲在母亲身后不愿露出完整的脸。继国严胜跟在父亲身后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披头散发，看上去有些脏兮兮的孩子。

几天前，他便偷偷听到父母商量着要领养那个孩子。“那孩子怪可怜的，听孤儿院的老师说，他好像也不会说话的样子……不过智力和自理能力倒是没什么问题。”最终，他听到父亲将陶瓷水杯搁在玻璃桌面上的声音，他松口说到：“这孩子和严胜也长得挺像的，也是和我们家的缘分，就让他跟着严胜一起长大吧。”

严胜接连两天都有些失眠，他既期待他即将到来的弟弟，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感受。他究竟是个怎样的孩子？喜欢玩些什么？我该怎么和他相处？最重要的是，我的父母会不会不再爱我了？他翻来覆去了半宿，最终小孩子的体力经不起这样的折腾，还是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于是这便导致了他现在顶着个熊猫眼来见自己的新弟弟。

从孤儿院回来的路上，两个小孩默默无言地跟在大人身后，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继国严胜偷偷地抬起眼睛瞄着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孩子，他想既然作为哥哥，总是要承担起主动的责任的。更何况小孩子的内心总是希望和同龄人，尤其是弟弟这么即将有如此亲密关系的家人搞好关系的。于是他悄悄伸出手，别扭地握住了对方那明显比自己小上一圈的手掌心。随即，继国严胜便感觉到那只相较于同龄人显得有些瘦小显骨的手明显地抖了一下，甚至条件反射地往回撤了些许。于是一时间气氛更为尴尬了起来。

继国严胜身为一个正在上小学的男孩，心里一些微妙的全世界我最中心的中二又优越感被小小地激发了些。他有些恼羞成怒地想也许自己并不能和这个弟弟好好相处，而在他身后，缘一也沉默着僵直了浑身的肌肉。被人牵着手的体验让他相当不自在，他在心底告诫自己：这家人是好人，甩开哥哥的手会让他们伤心。于是强忍着本能让自己的手待在其他人都手掌里。陌生的触感自手心传来，缘一甚至感觉到自己紧张地分泌了一些汗液，黏黏糊糊地贴合在掌心与掌心之间。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长时间得与他人握手，热乎乎的，很软，他想。他的手被包裹在对方还没长开的手掌之间，这种陌生的温度使他下意识地想要逃开。

时隔一天，继国严胜再次在床上裹着被子睁大眼睛瞪着天花板发呆，只不过身边多了一个会呼吸的团子。他已经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快半个多小时了，但他生怕一翻身就压到那位跟他不熟的弟弟。缘一睡着了吗？他百般无聊地想到，白天看的超人动画片里的情节在大脑中呼啸而过，终于严胜在幻想着自己是击败邪恶分子的英雄中进入了梦乡。而缘一，现名继国缘一，同样也根本睡不着觉地在另一侧瞪着天花板。这个床铺不似孤儿院里那么潮湿冰冷，而且还有些拥挤。他想起自己新的母亲白天有些抱歉地对他笑着说订购的上下铺床还在配送中，委屈自己和哥哥挤几天。他其实并不能很好地理解“委屈”的含义，孤儿院的老师照顾他们还来不及，很少有空教他们识字。他只能大致推断出新的母亲认为现在的情况会让自己感到不适，因此有些抱歉。他又想，怎么会呢。一般来讲，他夜里睡在垫了一层床单的木板上，白天天晴时偶尔会躺在新长出草苗的草坪泥地上，它们无一不是冰冷潮湿的。但基于他与其他孤儿们一同睡在大房间里积累的经验，他敏锐的听觉察觉到他隔壁名叫继国严胜的孩子也没有睡着。他思考了一会儿，得出了或许自己的到来影响到了他的结论，普通的孩子会因此感到不适，原来是我影响到了他。思及此处的缘一闭上了眼睛，他鼻子有些酸涩。委屈，抱歉，失落，一些他自己也分辨不来的情绪包裹住了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身边继国严胜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了起来。再三确认对方不会突然醒来之后，继国缘一尽力不发出声音地转了个身，然后悄悄地伸出手，握住了严胜垂在一边的手。缘一试探一般地用手捏住了严胜的大拇指，他生怕吵醒对方，又生怕这一切都是个泡沫般一触即碎的梦境，他小心翼翼地收紧了一点手掌，却又不敢握紧，只是虚虚地圈着那节拇指。他将自己的大拇指贴合对方的指腹，小小地划着圈摩擦着。也许是黑夜给了他一丝勇气，他又试着像白天严胜牵着他一样，将自己的手塞入对方的手掌内。

“唔……”

继国严胜在睡梦中发出一声呓语，吓得缘一差点将手弹起来。但他最终克制住了这本能的反应，他盯着两人连接在一起的双手，思维近乎放空了五分多钟。直到当他也有些体力不支，眼皮开始昏昏沉沉似是要搭上之前，他模糊地想到，好黏，好温暖，真不想离开。

但他却没忘了在睡着前，将自己的手抽离出来。

“严胜啊，那个是你弟弟？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

“嗯？啊嗯……”

面对学校里的同学，继国严胜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并不想承认这个弟弟。也许是因为在家里无论自己说什么，对方都几乎不作反应，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地执行命令。这让小严胜感到似乎有些被看轻的恼怒感。他甚至觉得这些朝夕相处的同学好哥们做他弟弟会来得更好一些，于是其他人问起这个总是缩在他身后的小团子时，他总会打个哈哈糊弄过去。

而到了中午的午休时间，继国严胜则匆忙吩咐了一下继国缘一的同桌记得带他去食堂，便揣着足球和同学们冲向了操场。而小缘一的同桌也对足球心痒痒，他对着缘一喊了一声：“喂，你知道食堂怎么走的吧？”见对方没什么反应，便默认地说：“那我走了啊？”那孩子仍旧没什么反应，于是同桌便生怕对方反悔地一溜烟儿跑了。而缘一依旧独自一人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就这样日子过了三天，继国严胜偶然上楼来拿矿泉水时，发现空荡荡的教室只有缘一一人发呆似的看着窗外摇曳的树枝。相对于缘一的安静，严胜则一下子恐慌了起来。

“缘一，你该不会还没有吃午饭？”

继国缘一依旧没什么反应地低下了头，但随后响起的肚子咕噜咕噜声出卖了这个事实。严胜一时间有些气急攻心，他蹲下身来，让自己能够直视到缘一的双眼：“你不认得去食堂的路吗？为什么不去吃饭？”而缘一始终保持着沉默不语的态度。最终，继国严胜狠了狠心，问出了那个他自己都不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缘一，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讨厌我这个哥哥？”

严胜紧紧地盯着对方，仿佛在等待这个年幼的孩子给予自己的审判。而继国缘一也终于有了反应，他也抬起了头，瞪大眼睛同样惊异地回看着严胜。

继国缘一确实十分惊讶，他想，我怎么会讨厌哥哥呢，他想起在自己第一次见到家里丰盛的食物时，一时忍不住地用手抓着食物塞进自己嘴里，那时是哥哥耐心教自己如何使用筷子夹取食物。他其实想说自己会一些使用筷子的方法，但他自己也发觉自己的姿势和哥哥优雅的进餐动作相去甚远。后来，是哥哥将自己的手带到水龙头下耐心地帮自己冲洗，搓下手上留下的油渍。自己吃的脏兮兮的脸也被覆上一块浸泡了温水，热腾腾的毛巾，对方的手隔着毛巾帮自己细致地抹干净嘴角边残留的油与酱。他还想起后来再次回到饭桌上，哥哥用勺子盛好米饭，还夹了几片菜叶和荤食搭配在小小的一个勺子里，放到嘴边吹凉后递到自己面前。“来，啊——”哥哥将勺子喂食到自己嘴里，自第一勺后一次接一次，不知疲倦。缘一细细地咀嚼着饭菜，他久违地在心底燃起一丝奢望，要是哥哥能一直如此照顾着我，该有多好。可惜喂完这一顿饭，严胜便亲亲拍着他的脑袋说道：“只有这一顿饭我喂给你，接下来缘一要学会自己用筷子。”缘一接过哥哥递来的纸巾默默地擦着嘴，他又想起了躺在孤儿院的木板床上一侧身就能看到的月光，朦胧而温柔，却又遥不可及。他想他的哥哥，真是个如月光般温柔的人。

所以，他又怎么会讨厌他的哥哥，他又怎么会不喜欢继国严胜。他又想到自己总是如此笨拙，无法表达自己的心绪，以至于让哥哥担忧，让他产生如此想法。像我这样的笨孩子，也许会被再次抛下。我的父母抛下了我，孤儿院的老师摆脱了我，如今因为我的笨拙，如此温柔的哥哥也要离我而去了吗？思及此处，从未有过的心酸感自心底涌上鼻尖，他甚至有些惊讶于自己竟然还没有丧失这种感情，明明之前两次被抛下时心里从未有过如此波动。他颤抖着稚嫩而有些沙哑的声音张开了口：

“哥哥……”

“嗯……嗯？缘一，你会说话？”

而很快，严胜就来不及惊讶了，他感到胸口沉闷地一重，随即又有濡湿的感觉传来。一时间严胜慌了神，他不合时宜地想到：这孩子头好硬，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拍扶对方的肩膀，去揉顺眼前的发梢：“别哭啊，缘一，不哭了，哥哥在，都是哥哥的错。”

而胸口的脑袋则埋在衣服里摇了摇头：“不，是缘一的错，缘一喜欢哥哥，不要留下缘一……”明明和自己同龄，却比自己小了快半个头的孩子一边攥着衣角一边打着哭嗝，严胜心都软了，他好声哄劝着对方，终于在对方哽咽得断断续续的诉说中明白了缘一心底的恐惧与自卑。

于是继国严胜捧起了对方被眼泪糊了满脸的小脸蛋，有些幼稚却严肃地说道：“无论发生什么，哥哥都会保护你，因为你是我的唯一的弟弟，缘一。”

“诶诶？你怎么又哭了，别哭了缘一，诶……”

“我们回来了！诶严胜你怎么胸口湿了一大坨？”

“你不是今天没踢多久嘛，我懂了，你是不是踢不动了！严胜你变菜喽——”

“你们这些……！”

又是一个傍晚，兄弟两人洗得干干净净，浑身散发着同款香波的味道躺在同一张床上。过了良久，继国严胜开了口：“缘一，你是不是睡不着？”而对方也沉默了许久，就在继国严胜都快放弃的时候传来一句轻轻的：“是的，哥哥。”于是严胜翻了个身，试着将对方抱住，果不其然感受到对方又颤抖了一下。

但很快，小团子缘一又鼓起了勇气，往哥哥的怀抱里钻了钻，将自己塞在哥哥的怀抱内。继国严胜又想起白天这孩子哭的稀里哗啦，心又软的一塌糊涂。他猛地抬起身子，光着脚丫蹿下床，从书柜里淘出一本最爱的漫画书：“既然睡不着，那哥哥来给你讲故事吧！”

其实缘一比起听故事更喜欢被哥哥抱着，但他同样也想要享受哥哥讲的故事这一特殊待遇。于是两个小孩把自己蒙在被窝里，偷偷地开着手电筒照着漫画书。橙黄色的灯光伴随着严胜磕磕绊绊的声音，故事书里主人公稀奇古怪的经历仿佛自黑白稿纸上飞跃而出。斗转星移之间，在小小的被窝之间演绎着奇妙的物语。

当然继国缘一很快就后悔了，无他，就是有些不习惯这本《炭炭的奇妙冒险》漫画书上那么猛汉的画风。他有些不适应略微刺眼的光线，于是轻轻地皱了下眉头，而这时哥哥正讲到主人公全家都被吸血鬼反派团灭。

于是严胜紧张了起来，心想缘一还这么小这种情节会不会太残酷了些，于是他硬生生把故事情节一歪嘴改成但主人公的妹妹心地善良，把青色的彼岸花咽下去后从此成为了可以在太阳底下飘逸秀发对流氓掀起裙子就是干的究极生物。听了这故事走向缘一更是短暂地回到了之前自闭儿童的状态，他心想哥啊，这故事应该不是这么讲的，而且总感觉这样的剧本同样也会死很多人的样子。

在严胜半是编造地讲得忘我之时，房门冷不丁被打开了，吓得严胜一动不动的缩了起来，同时不忘小声地叮嘱缘一：“嘘，是父亲来了，快装睡，不然父亲会生气的。”缘一便也乖巧地缩在严胜怀里一动不动。

可惜天不遂人愿，继国父亲毫不犹豫的掀开来裹着两个小崽子的被子：“蒙得这么紧干什么，想憋死自己吗？”一边又伸手抽出了严胜匆匆忙忙藏在枕头底下的漫画书。求生欲很强的继国严胜小朋友一看藏不住了，于是立马从装死中恢复过来：“对不起，父亲，是我想要看漫画，不关缘一的事。”而缘一也抬起眼睛直直地盯着这个不苟言笑的新父亲。

继国父亲难得沉默了一小下，最终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两个关系好，但是下次不要关着灯看书，也不要用被子遮盖脸，对眼睛和呼吸都不好。”他将漫画书塞回书架，又替俩兄弟掖好被角，最后拍了拍两人的额头。

“严胜，这几天你作为哥哥，做的很好，父亲为你骄傲。睡吧，两个小崽子。”

酸涩的感觉在一时之间也冲上了继国严胜的鼻尖，几天以来他紧绷的神经在一时间彻底松弛崩溃。他不敢告诉父母，更不能告诉缘一，他自从听到要收养缘一的消息后一直被一个噩梦反反复复地折磨着。他梦到自己和缘一被迫争夺着家主之位，他梦到他无时无刻亦趋亦步地追随着弟弟的身影，他梦到父亲狠狠地责骂自己，而母亲在一旁抱着缘一哭泣，他梦到自己在世上什么都没能留下，空空荡荡地死去了。他被噩梦折磨着，以至于他一开始甚至无法直视那个从孤儿院里来的孩子。但这种无依无据的逃避理由他更是说不出口，他又怎么能说出口呢。可是当他面对伏在胸口哭的弟弟时，他想，缘一，我其实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有一只小小的手攀上了自己的脸颊，犹豫着替自己拭去了眼泪。

“哥哥，您在哭吗？别害怕，缘一在。”

小严胜随即小小地唾弃了自己一下，怎么身为哥哥还在弟弟面前哭了鼻子，丢人。一边手忙脚乱地擦干眼泪重新搂紧弟弟：“哥哥没有再害怕，只是刚刚灯光太刺眼了，父亲说的对，我们睡吧，缘一。”

母亲轻轻地推开门，小声地对着重新裹好被子的兄弟们说：“别害怕，你们父亲就是嘴上逞强，明天他带你们去吃回转寿司。”

“是，母亲！”“好的，母亲。”两兄弟对着门外的母亲保证道，于是继国女士露出了宽心的笑容，又悄悄地关上了门。